时光倒流一千八百年。
你的一生,开始在神话里,亦是终结在神话里。
躬耕隆亩,每自比管仲、乐毅,每抱膝长哮于山林之间,好为《梁父吟》。身边的朋友每每谈论到志向时,你却只是笑而不语。彼时,你才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。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。
纶巾羽扇,安坐隆中却能“谈笑分三国,英雄镇四夷”,躬耕于南阳却能晓畅当世之事,白乐天称这是“鱼到南阳方得水,龙飞天汉便为霖”。赤壁一战前,游说江东,舌战群儒,飘飘然有出世之表,昂昂然有凌云之志,周瑜也赞叹你“高谈善动周公瑾,雄辩能惊孙仲谋”。彼时,你尚是有了些许稳重的青年。
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;自永安托孤后,你文弱的身子却得背负起整个蜀国的江山社稷,身先士卒,事必躬亲。六出祁山,七擒孟获,布八阵图,造木流牛马,火烧木栅寨。那场大雨中,雨水混合着泪水,透过纸张仍能看到你当年的无奈与悲凉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”彼时,你已到了青丝霜华染的知天命之年。
星落秋风五丈原,纵然燕然未勒,纵然人们怎么唤,纵然马蹄声踏遍成都城,你再也听不见,却至死时都要一睹蜀国江山。
而那个英才过管、乐,妙策胜孙、吴的蜀相,终是同那陨落的寒星,伴那千军万马一同逝去。再回眸,再也不见蜀,已是晋了。
你那温和的笑靥渗透年华的罅隙,人们再念起你神话般的名字,惟有怆然泪下。
后人想起你时,无不感慨万分,或是敬畏,或是惋惜:“孔明,孔明,你怎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?”
倘若你能一直躬耕隆亩之中,倘若你不必为刘家人的天下如此费心,即便是“苟全性命于乱世,不求闻答于诸侯”。
可那你毕竟是你。
孔明昂然笑曰:“鹏飞万里,其志岂群鸟之识哉?”
时光倒流一千八百年,我不是那个我,而诸葛孔明,依旧是那个诸葛孔明。
泼墨挥毫,釉色丹青,要怎么书,该怎么画,你那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你却能在那战火硝烟中笑得坦然,哀豔无比,却教花开月落风动容——其实不过八个字而已。
——“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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